节能灯回收处理遇尴尬:生为节能,死不环保

  负责废弃节能灯处理的厦门通士达照明有限公司,两台总设计量为每年处理3600吨的机器,每年实际处理量不到100吨,处理的还是以通士达自己生产过程中的报废产品为主。

  上海废弃物交投有限公司去年收到的灯管则只有16吨,不到其处置能力的百分之一。

  废弃节能灯遍布各地亟须妥善回收处理的同时,不少具备节能灯处理专业资质的公司,其处理机器却在大部分时间无事可干。

  缺失的回收渠道、高额的处理成本在节能灯消费端和处理端之间划下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污染隐忧

  2008年,财政部、国家发改委部署首批5000万只获财政补贴的高效照明产品的推广工作,标志着我国高效照明产品推广工作正式启动。

  以企业为补贴对象、由企业将补贴资金让渡给消费者的间接补贴办法支持高效照明产品推广。这是我国第一次运用财政补贴手段支持涉及广大消费者的终端节能产品推广。

  据统计,高效照明产品比普通白炽灯节电60%到80%,使用寿命多4到6倍。

  2011年11月1日,国家发改委、商务部、海关总署、国家工商总局、国家质检总局联合发布《中国逐步淘汰白炽灯路线图》,明确从2012年10月1日起,分阶段逐步禁止进口和销售普通照明白炽灯。

  我国照明用电约占全社会用电量的13%,如果把我国在用的14亿只白炽灯全部替换为节能灯,每年可实现节电480亿度,相当于减少二氧化碳排放4800万吨,节能减排潜力很大。

  但是,另一隐忧随之而来。

  如果废弃节能灯随意被丢到垃圾桶,破碎、焚烧后产生原子态汞蒸气进入大气,然后沉降进入土壤或河流,与微生物作用成为有机汞化合物(如甲基汞)。甲基汞能溶解在脂肪中,容易被肠、肺、皮肤吸收,渗入血液,并累积在人体的肾、脑等器官中,导致慢性中毒。

  中国工程院院士、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谢克昌提供了一组数据:“电子垃圾对环境的危害很大,如废旧节能荧光管中汞含量平均为0.5毫克/只,渗入地下后会污染约180吨水及周围土壤,而目前我国节能灯的消费量达10亿只以上。”

  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前所长周凤起指出,如果没有回收节能灯这一条,推广节能灯政策就缺了一条腿。

  处理公司“吃不饱”

  厦门通士达照明有限公司也在今年的7月拿到环保部颁发的大宗用户和社区废弃节能灯回收的运营许可证。目前通士达除了处理本公司的产品,也负责福建省的废弃节能灯处理。

  该公司安全环保部经理杨龙豹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并不是没有处理设备,而是整个企业、老百姓的环保理念没到这个程度,再有政府监管不到位。”

  杨龙豹坦言,他们的客户大多数并非主动,而是有强制性要求的时候,才找到他们。比如有的公司所生产的产品要出口国外,通常需要通过第三方审核,要求把灯管的危险部位交给有处理资质的部门来处理。

  “一些节能灯生产企业主动来跟我们谈,由我们来负责处理他们产生的废品;社会上的主要来自政府的大宗采购,还有少量老百姓扔到回收桶里,由我们统一运送回来进行处理。”杨龙豹说。

  除此之外,高额的处理价格也成为处理企业“吃不饱”的主要原因。

  废弃节能灯的回收需要有专业的人员、车辆来运输,再加上处理,这些都会产生费用。

  上海废弃物交投有限公司是目前上海唯一一家拿到含汞物质处置资格的企业,目前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该公司总经理杨桂兴告诉本报记者,目前的废弃灯管主要来自节能灯生产企业、机关和事业单位以及居民。

  生产企业产生的废弃物的处理和回收的费用可以算作生产成本的一部分,因此大多数能够支付,他的公司100吨左右的处理量主要来自生产企业。而机关和事业单位往往没有这方面经费预支,即便是有废弃灯管,没有钱,回收企业就不愿意接收。对居民的收费更加无从谈起,而且在国内没有垃圾分类的情况下,居民使用的废弃灯管往往伴随着生活垃圾一并粉碎,处理企业也无从获得。

  而且,相对高额的处理费用,也让一部分原本愿意参与废弃节能灯回收和处理的企事业单位望而却步。

  上海交投曾经做过测算,一套设备的总设计量是1700吨,如果处置量能够达到总设计量的八分之一,那么每根灯管的处置费用2.5元,如果达到总设计量的四分之一,每根灯管的处置费用是1.56元,如果设备满负荷运转,每根灯管的处置费用只有0.8元。

  也就是说,处置量达到一定规模后会摊薄成本,量越大,单位成本越低。

  可是,目前的实际状况却是机器远远“吃不饱”。该公司去年收到的灯管只有16吨,不到其处置能力的百分之一,想要不亏本,每根灯管的处置成本就要高达十几元钱,但目前该公司对外收取每根2.5元的费用,显然是亏本的状态。
 

  回收资金是难题

  收集渠道的欠缺、部门职责的交叉、财政补贴的缺乏也导致废弃节能灯难于处理。

  我国目前对废弃节能灯的回收并无明确的强制要求,大部分只能靠市民自觉地收集起来。

  本报记者致电北京、上海、重庆、深圳等地的多家节能灯运营商,他们均表示各种品牌的节能灯都没有废弃后予以回收的要求。

  也有一些企业小范围地开展“以旧换新”等,鼓励消费者将废弃灯泡进行回收,但国内一家知名节能灯生产企业的负责人也对本报记者坦言,主要是“形象工程”,大规模的展开基本不可能。

  很多企业觉得,这应当是政府的职责。“按照目前节能灯的市场价格,如果由企业来承担,根本得不偿失。”上述负责人说。

  在国外节能灯的处置费用往往由政府和节能灯的生产厂家一起负担。厂家每卖出一根灯管就要拿出一笔钱,而这笔钱是用于节能灯管回收处置。

  上述节能灯生产企业负责人说,该公司产品出口美国时尽管也不用考虑回收的问题,但需要向美国政府支付一定的税收,由对方来处理废弃产品。

  上海市环保企业协会副秘书长李伟曾表示,目前上海并没有处置废旧灯管的专项费用,环卫部门现在也在和发改委协调,希望正在制定的《上海市再生资源管理办法(草案)》能进一步扩大部分产品的回收目录,一部分节能灯管也列入其中,解决一部分经费来源。

  上海市市容规划局副总工程师郭骅也建议说,鉴于目前处置制度还不完善,处置成本一时又难以下降,业内人士建议,不妨让一些对汞有需要的企业参与废旧灯管回收处理。

  在欧盟、美国、日本等国家和地区,节能灯替代白炽灯早于中国,废旧灯管的回收做得相对完善。

  2007年,欧盟各国提出在2009年之前彻底终结“白炽灯时代”,使用节能灯。但欧盟对节能灯质量的标准近乎苛刻,有欧盟CE认证、WEEE指令,特别是RoHS指令中对有害物质含量有严格的标准要求。瑞典和德国的回收则采用销售体系回收和社区回收两个平行回收渠道。

  美国《环境保护法》规定废弃物的原主人要对自己的废弃物永远负责,使得对高强度气体放电灯的处理也提到了议事日程。美国先锋公司已建立了废弃高强度气体放电灯的回收处理工厂,以购买新灯为代价,免费为消费者处理废弃高强度气体放电灯。美国有7个州禁止将节能灯直接放在常规的垃圾袋中,在美国其他州,一年中均有特定时间处理废旧的节能灯。

  日本是在节能灯回收处理方面做得最好的国家,在北海道有专门处理废弃电池和废弃节能灯的机构,其收集方式93%通过民间环保组织收集,7%通过各厂家收集。

  能否产业化?

  节能灯回收处理能否在不远的将来成为一个产业?

  本报记者采访的生产企业和处理企业观点并不一致。

  杨桂兴的回答是斩钉截铁:不可能。“这东西本身没有钱赚,企业怎么可能做?”

  杨桂兴说,恰当的解决方案是要么政府出钱,补贴处理企业。“生活垃圾政府可以拿钱,危险废物更应该负责了。”杨桂兴说,如果有了政府补贴,一切问题都不存在,老百姓产生的那部分他们也能回收,可以去社区放箱子等各种形式,关键“有人给钱”。要么生产企业出钱,每生产一只节能灯管,都可以通过国家向生产企业强制征收税费的方法,回收起来再补贴给处理企业。

  但杨龙豹则称,该领域未来“会有一定的市场存在”。

  尽管目前来看,在我国废旧节能灯处理还是社会效益占主导,经济效益不高,但我国也开始对很多制造企业逐步推行环境管理体系认证等,尽管目前并非强制性要求,但是企业逐渐意识到,通过认证会改善产品和公司在市场上的形象,从而带动产品的经济效益。而且目前国内产品出口国际市场一般要求通过各项审核,对于危险产品的处理是一项强制要求。

  杨龙豹也坦言,很多企业都做的可能性并不太大。一方面是因为该行业投资比较高,另一方面是政府管控比较严格,限制了该行业的利润。“不可能像制造行业,根据市场来确定价格。目前的价格要经过物价部门的审定,根据成本,政府有明确的指导价,根据不同城市制定统一的参考价格,不会让企业高价垄断。”杨龙豹解释说。

  他同时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目前厦门通士达的灯管处理费用约是每公斤6元钱,是统一定价,而成本大约是每公斤5.5元,算起来利润不超过10%。微利之下,愿意去做的企业应该不会太多,杨龙豹说。

  还有一部分节能灯生产企业觉得,以我国目前情况来看,解决收集和处理的难题,还不如通过技术创新降低产品的汞含量来得实际。

  按照国家环保局2006年发布的《环境标志产品技术要求-节能灯》规定,各类节能灯中汞含量小于等于10毫克。

  杨龙豹说,现在国内市面上的节能灯汞含量大都在3毫克左右。其要求并不比欧盟和美国的低。

  按欧洲环保标准,一只节能灯的汞含量也约为3到5毫克。美国环境保护署也称,普通荧光灯的汞含量(目前约为5毫克)和圆珠笔尖大小相仿,制造商也承诺把多数紧凑型荧光灯的汞含量控制在5毫克或6毫克。

  另外一家国内节能灯生产企业的负责人则对本报记者表示,如果每个灯的汞含量降低到0.5毫克,其对环境的影响就能够基本符合国家的排放标准。目前国内也已经有微汞技术,使节能灯的含汞量控制在1毫克以下。“虽然这种产品的市场价格和普通产品相比要高几个百分点,但是企业可以通过降低生产成本和人工等降下来,这不是问题。”上述负责人说。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作者: 徐燕燕 孙维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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