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客生存路:站在巨人肩上 却被迫“流亡”海外

 

  创客叶琛开发了一款机器人,并成功将其卖到国际市场。这款产品所面向的是极小众市场—当养花人需要出差或者旅游一段时间,家中若无人照顾花草时,这台设备能够适时浇水。

  功能虽简单,但由硬件到软件的整个开发过程却颇费力气。叶琛及其工程师团队从细分需求、完成设计到后期实现前后耗费3个月之久,比如要监测什么数据就需做大量研究和试验,比如土壤湿度、环境温度、如何浇水、水量如何控制??在此过程中,叶虽然养死了几盆花,但最终系统却可做到通过手机远程监测花草的健康状况。现在,全球各地遭遇相似问题的花草爱好者均可通过叶琛创办的DFrobot网站来购买智能浇花套件—60美元一套的价格并不贵。

  以上堪称典型且理想的创客创业案例—生活中遇到问题,创客动手解决,再把硬件解决方案卖给更多人。上述养花套件销售情况超过其预期,小批量生产的200套试水产品早已卖掉。“我连样品都拿不出来给你看,基本是做出多少就卖多少。”叶琛说。

  创客的生意与常规商业世界截然不同,它强调个人动手动脑将创意变为产品,而非大公司规模化生产;它强调分享,而非专利、技术独享。当创客被视作“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推动者之时,类似叶琛这样的英国诺丁汉大学工程学博士在中国亦不少见。

  中国优势

  尴尬的是,除了叶琛为其父亲制作一套“养花机器人”之外,他暂无其他中国客户,所有的订单全部来自国外。较之于国外类似的闭源智能浇花器200美金左右的售价,这套 “简陋”却实用的开源产品的确有其价格吸引力。而这正是中国制造给予中国创客的独特优势。

  在德国、日本等制造强国,生产资源通常只会留给每批次达成千上万的规模订单。从研发到生产,创客作品的工业化在国外遭遇巨大壁垒,硅谷创客们不得不来中国寻找工厂—只有中国有足够分散的生产能力,总有人愿意承接创客数百量级甚至更小的单。在深圳专注做了两年“机械积木”的Makeblock创始人王建军相信在硬件创业浪潮下,制造优势会成为中国创业者摆脱一味追随硅谷的机会,王对说,“不再需要像互联网时代 Copy to china,生产制造优势能让我们以更快的速度做研发,更低的成本做制造。”

  1月份,Makeblock刚刚结束其在美国众筹网站Kickstarter上的筹资,609位支持者为其提供超过18万美金的运作经费,这个数额是王建军筹资目标的六倍。这款获得《连线》杂志报道、被美国创客认可的“机械积木”成品早已脱胎换骨,与王建军辞职创业时的设计草图截然不同,每个零部件至少经过了七八次修改。为了获得通用性更强、兼容更多应用场景的较优方案,王建军经历了漫长的修改过程。这一过程对于真正的创新来说不可或缺,而中国的制造环境为这类创业者能争取到宝贵时间。“研发过程就被加速了,你都改了8次,别人才改了3次,你就有时间精心打磨你的产品了。”王建军说。

  北美渠道商亦看中中国硬件创新团队所展现的敏捷性。Yeelink创始人姜兆宁正忙于处理量产中的质保问题,Yeelink自主设计的智能灯控产品即将登陆北美沃尔玛等大型零售渠道。姜兆宁所设计的智能家居产品与叶琛的“养花机器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均可利用智能手机作为控制器,用户亦可调节灯光颜色、查看室内甲醛指数、开关各类电器等。随着Nest恒温器、Pebble智能手表等又酷又实用的创客代表作热销,诸如沃尔玛等零售巨头们正寻找更多的类似产品以满足北美消费者的胃?口。

  对于一家去年才成立的创业公司Yeelink来说,这可是绝对的大单。获胜的关键在于速度。“传统大公司进行硬件研发要一到两年,这已经不适合互联网时代的用户需求了。”姜兆宁对《环球企业家》说。Yeelink的研发周期为1至2周,交付量产产品一般不超过2个月。

  姜兆宁想用更低的价格赢得消费者。智能家居、物联网这些都不是新名词,但大公司动辄数万元的智能家居产品仅适用于别墅,而与普通消费者无缘。如何在市场导入新品类,跨越早期的价格鸿沟,价格战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方法。飞利浦在去年曾推出名为Hue的智能灯控产品,其价格约为1300元左右。而姜兆宁所做的灯控产品与Hue很相似,但其价格却仅相当于后者的五分之一。两三百块的智能家居产品,这正是“创客+中国”才可实现的。

  做惯智能家居的大公司们早已习惯动辄数十万一套的整体解决方案,若转型来做几百块的解决方案,无异于左右互搏。上海创客组织新车间成员、高中生孙维泽仅用数十元成本即可实现手机无线充电,彼时Win8手机发布会上正以此功能作为卖点。“物联网电视要多卖几千块钱,这是不正常的,其实多加一点钱就能达到这个效果。”姜兆宁说。叶琛亦验证了此类说法:“专业的东西都超贵,但其实原理很简单。”

  当下,可作为智能控制终端的智能手机早已普及,若站在开源硬件提供的“巨人肩膀”上,姜兆宁们并不担心兑现低价承诺。

  断层

  姜兆宁应当感谢中国庞大的制造业基础,但却不得不“放弃”中国市场。这类缝隙市场渠道多被国美、苏宁等巨头控制,而此类渠道通常长达半年的账期令创客的初创企业不堪重负。

  硬件创新原本就更花钱。相比互联网创业只要程序员加一台电脑,创客工作室里就需要实实在在堆上满箱满架的零配件。即使一个小产品才几块钱,但成百上千的量产亦需不菲的生产启动资金。这也是为什么Kickstarter此类众筹网站备受推崇的原因—消费者可提前为创客生产解决资金问题。不过,姜兆宁已不满足于Kickstarter平台上的小众人群,他希望以每年数万套的产量面对普通消费者。“你必须要把产品卖出去才能赚到钱,而不是有了几百万用户就去忽悠投资人。”姜兆宁说。硬件能否生产出来,前期的采购、生产、营销至关重要,而这些行为无一例外均需花钱。但在国内,国美、苏宁半年的账期要求却令其不堪重负。而相比之下,北美线下渠道不仅结款方便迅速,甚至只要拿到沃尔玛订单,备货存货等费用即无需关心,渠道商甚至会提供资金帮助其采购芯片等原材料。

  除了大渠道商的账期阻力,中国消费者的断层也是创客们不得不海外求生的原因。“看一下美国的Kickstarter和中国众筹网站上的项目数量、资金筹集数量,你就知道差距了。” 闫立涛说。在其看来,众筹网站是一个指示剂,是消费者对创客类产品关注度和信心度的直接体现。

  闫立涛曾在华为工作10年,2012年夏天辞职创业。其目前主导的群体机器人X-bot项目春节前已在追梦网筹资成功,不过其最终筹资金额仅有4376元。现在闫立涛刚刚完成为Kickstarter准备的产品视频,期待在美国再战江湖。

  叶琛亦被迫做起国际生意—“养花机器人”并未能找到足够多的中国买主。其命运与叶2009年回国创业所带的“陪伴式机器人”项目相似。后者因“市场太不成熟”而胎死腹中。尽管国内已拥有诸如DFrobot等中文创客产品销售平台,但其销售量依然有限。数据亦证明了这一点—“养花机器人”英文版订单量已2倍于中文版,而且差距仍在拉大。

  但叶琛依然坚信中国创客群体的存在。“我爸爸当年的收音机、电风扇就是自己攒的,家具也自己打。连电视机也尝试做,只是没做成。我们这一代很多人都攒过PC。其实能自己动手做东西的都是创客。”叶琛解释说。与叶在同一栋楼办公,一位从事医疗咨询的公司总经理已是父辈级的年龄,但自从参加过一次创客活动后,没事会来到DFrobot的大车间,他正在给其宠物狗制作定时喂食器。

  中国第一个创客空间新车间堪称创客集散地,DFrobo亦是新车间的重要合作伙伴。在新车间,很多零件、工具免费供创客爱好者“鼓捣”,叶琛期待通过创客氛围及社区的培养,激发更多人的设计潜能。

  闫立涛亦是新车间的成员,X-bot群体机器人正是由新车间数名创客协同完成,德国人Lutz是该项目的发起人、澳大利亚人Spencer则是X-bot的项目介绍者??在轻松的创客社区氛围中,闫立涛已开始独立发起并完成项目了。他的新项目是从6岁女儿身上汲取灵感的幼儿时钟。

  “乐高为什么小朋友都会喜欢,关键要让大家知道怎么去玩。”新车间创办人谢琳对《环球企业家》说,自2010年创办创客空间起,谢一直热心组织线下工作坊、整理线上教程资源,帮助想玩的人能轻松找到材料,并随时进行教程分享。

  叶琛的团队在3月初刚刚推出Mind+图形化编程软件,通过这款软件普通人即可拖拽控制硬件装置。而王建军正努力改进“机械积木”Makeblock,以便大幅降低普通人制作的技术门槛。“让你捣鼓一两个小时,若能出来个东西,真的有成就感。”王建军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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